追赶与等待 | 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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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2年我还是一粒籽,“生命”还需要等待、再等待…… 93年农历闰三月初,我降生在一个农户,和另四口人组成五口之家。 我上头有个哥哥,大我11岁;哥哥上头还有个姐姐,大我12岁。因为出生最晚,我的拍子总比他们慢,于是,我会爬的时候就学会了“赶”。 93年,姐姐哥哥上小学,我赶着出生;98年,姐姐哥哥上高中,我赶着上学前班;02年我上小学二年级,他们考上大学走了,赶不上了。于是,人生中,我第一次学会等待,守着窗,等姐姐回来,等哥哥回来。 05、06那两年,哥哥和姐姐相继参加工作,一个在沈阳,一个在深圳,过年才能回来。于是,等待的日子从半年一次、一次半年,变成了一年一次、一次也一年。 07年我上初二,姐姐突然带回一个陌生男人。饭桌上,爸爸妈妈脸上挂着笑意,姐姐脸上洋溢着幸福。姐姐等来了生命中的那个人,那年秋天,她嫁给了这个人,忽然成“别人家”的了。 那年冬天,外公在雪夜悄悄地走了,于是人生中我第一次懂,有的人,你再也等不回来了。 08年初的整个冬天都在下雪,厚厚的积雪没过我的腰。整个冬天,爸、妈和我都窝在家里。妈妈用大棉被包裹着我和她的腿,我俩坐在被子的两头,像两只裹茧的蛹。她在那头织毛衣,我在这头啃书,我柔软的小脚掌抵着她的大脚掌,她的脚掌是粗糙的,扎得我痒,但也是温热的。她用粗糙的脚掌,在冰冷的被子里为我箍起一团小小温暖的窑。 那年“七夕”的前一天,我大外甥降生,姐姐第一次当妈,妈妈第一次当姥姥,我第一次当舅舅。从此,我也成了一个被追赶的人。 10年哥哥娶媳妇,在沈阳安家,组建了一个全新的家庭,每年的年三十在沈阳过年,初一乘火车从辽宁出发,初二到河南老家,姐姐和姐夫也从深圳赶回来。于是,空落落的房子忽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。一整天,妈妈围着灶台转,我们围着妈妈转,忙完早饭忙午饭,忙完午饭忙晚饭……柴米油盐,兜兜转转,好不欢乐。可热闹的日子总也热闹不几天,他们初六、七就得走,全部赶回去上班。年还没过完呢,家忽一下子就又剩下爸、妈和我仨了。 11年我大侄子降生。浑河边上,哥哥抱着这个小生命,举起整个家族的火炬。 12年我考进辽东学院,负箧北上,远赴他乡。在这个美丽的边城,我遇见一个人,我以为我等到了我生命中的那个人。我想追她,想走进她的世界和她并肩一起追赶、被追赶,等待、被等待。那个美丽的邂逅终究没有后续故事,我把这四年错过了,同时也谢绝了所有敲我世界门的人。 那年秋天,奶奶去世了,我没能送她最后一程。回来时,“她”已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墓旁是她种的最后一季油菜花。我站在外面,她“睡”在里面,一尺距离隔着生命的两种状态——我是动态的,她是静态的。 时间牧着每一个活着的人…… 14年我小外甥女降生。 这年夏天,妈妈生了场大病,差点没了。守在病床前的那一个月,瞧着憔悴得像纸一样的妈妈,我忽一下子就长大了,又忽然十分不忍长大。我想拽住妈妈的腿,让时间走慢点。 时间依旧在快走…… 15年寒假,我去贵州援教,哥哥在沈阳,都没回去,姐姐又在婆家。年三十那天晚上,我给家里打去电话,电话那头,爸妈守着做了一桌子菜的年夜饭,在一台电视机旁,屋外是喧嚣的爆竹,耳边,妈妈念叨的都是我爱吃的菜;电话这头,我望着漫天的烟花,烟花下的万家灯火,仿佛全世界都在热闹,我却感觉不到。爸妈守着整个家在等,等哥哥一家回去,等姐姐一家回去,等我回去。 这年我小侄子出生了。浑河边上,我轻轻地把家族的再延续揽进怀里,远方是一片火烧的云。 16年我毕业参加工作,进了六局,第一个点在桓仁。我喜欢桓仁的静,大多数时间都坐在湖边,看湖对岸的山,山脚下的湖,听四下的风吹木叶。静静地,一个人。 17年我调转金寨,一个离家只300公里地方,和母亲就隔着一座山(大别山),我们吃同一水系(淮水)的水,望同一轮明月,赏同一场冬雪,却饱舐思念的苦。 18年初下了好大一场雪,好似十年前的那场雪。 大雪掩埋了苍茫大地,未知的一切正悄无声息地在雪中酝酿着,等待着…… | 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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